第四百一十一章 太孙（第2 / 2页）

他语气里亦无讥讽之意，见李炤愣住没反应过来，康元帝又笑一笑，“朕是问你，阿炤，愿不愿意做皇太孙？”

君王是孤家寡人，他从来都知道，但他曾经拥有过值得信赖的亲眷，却被他亲手毁灭。

“作为父亲和祖父，我有悔，”康元帝沉声，“为君主，决不言后悔。”

帝王是无错的，即便是错了，也决不能够认错。康元帝一直信奉于此，所以这么多年，他鲜少提及先太子东宫，不是为气愤，而是愧疚。

可他不能也不愿自打面孔，所以那桩旧事，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被悬在角落，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，但所有人又都心中清楚，此事不会消失。

“君王犯错，为何不能承认？承认之后，才能解决问题，不再重蹈覆辙。”李炤没哟沉溺于他的伤感之中，声音清越而果断，“若怕天下人议论，那么更要认错，遮掩忽视，反而引得流言纷纷。”

，若是朝臣在此，必定要大跌眼镜，“当初我正是不惑之年，恐惧着年华老去，而清晏他却每日都在成长。”

“他是优秀的储君，治国理政样样精通，我怎会不满意呢，可纵然世人称颂我为天子，我到底还是一介凡人，肉体凡胎，惧怕有事物失控，不再听命与我。”

康元帝的一生，从少年时便顺风顺水，壮年更是励精图治，令万国来朝。从来万事万物，天下万民都在他掌间。

然而岁月无情，雄心壮志的帝王，一日晨起突见鬓边白发丛生，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，衰老至此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顿时攫取他全身。

就在此时，他年轻力壮的长子，却屡屡受到朝臣的褒奖赞扬，称他为未来的明君，又因为长子被教导得那样标准而合格，所以从不曲意逢迎，即便他怫然不悦，也要坚持谏言。

“莫如挖骨疗毒，以绝后患。”

康元帝望着他那流落民间十余年的长孙，心里忽忽然生出一种慰藉之感，那欣喜绵延至他的脸庞，放出欣然的笑，“你说的很对，阿炤。”

他一只手按在李炤肩上，神情认真，没有半点玩笑之意，“那阿炤现在可有决断，是否愿意卷入这趟浑浊旋涡，与我打赌，能否做得比

我更好？”

康元帝的手掌温暖干燥，没有任何的威压和警告，如同和蔼的老者，与他的孙子来话家常。

康元帝知道，他那位长子一心为国为民，更不会忤逆不孝，可是当那要命的流言弥漫，他还是不可抑制自己内心那股猜忌和偏执，怀疑李清晏的忠心。

这份怀疑和震怒在御史呈上那幅谋反书画的时候，达到巅峰。他勃然大怒，下令要召回远在江南的太子，下狱治罪。朝中无数臣子为其求情，更是火上浇油，那些本该全心效忠于自己的朝臣，如今显然已经另择明主。

他们不再信任年迈的帝王，而将希望寄托在正当壮年的太子身上。

这让康元帝

无法忍受，此时汉王和五皇子的推波助澜，彻底点燃他内心最后一点犹豫，天子雷霆之下，东宫覆灭，曾经与他父慈子孝的长子，以及他恭谨有德的长媳，还有那尚在牙牙学语的孙子，就此付之一炬。